基 石
孙 琳
引 子
“呜 ~~~”,一声长鸣划破了八宝川的宁静,沿着奔腾咆哮的湟水河,一列长龙喷吐着白气从远方缓缓驶来,栖息在铁路两旁树上的无数鸟儿被惊得飞起,在天空中来回盘旋。“哧 ~~~~~”,随着火车停靠在站台上,一群年轻人从车厢跳下来,一边活动身体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站台上新奇的事物。小小的二层建筑外墙上用红色油漆刷满了标语 :“大海航行靠舵手”“ 抓革命,促生产”……
“快快快,不要再看咯,过来搭把手,带好自己的行李抓紧出站。”一个壮实的汉子一边帮着从火车上往下搬行李一边喊叫着。“叔,我们这是到了么?”一个憨头憨脑的半大小伙子扛起老大一个包袱跟上人流。
“早着呢,出了火车站还要坐汽车。喏 ~,那不是我们的汽车么!”汉子领着一帮碎娃(半大小伙子)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出车站,指着门口不远处停放着的一辆草绿色的卡车说道。从农村出来的一帮年轻人冲上来,围着大卡车左摸摸右敲敲,都对这个“大家伙”感到新奇。“抓紧上车,天都快黑了。”壮汉像赶小鸡一样,把一帮看稀奇的年轻人轰上车。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卡车缓缓开动,坐在车厢里的一帮年轻人骄傲地看着车站外面羡慕的人群。“这都是哪里来的娃娃哦?一下火车就有车接送。”
“肯定是窑街矿务局招的后生么,现在咱们这八宝川就属那达(那里)最红火了,每个月都招人,管吃管住,可好着呢。”
“这么好!不知道还要人不要,我们也去试一哈撒。”“想进去难着哩,人家就不从本地招人,再说这个活也不是我们能干下来的,你没见那帮娃娃个个都身体拓实(结实)着么。”
虽然听的不是太懂路人乡土气息浓重的话语,坐在汽车上的小伙子们还是很高兴,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大家唱着歌,怀揣着对未来的向往一路前行,嘹亮粗犷的歌声在崇山峡谷中回响。那年是 1970 年 7 月,这帮从平凉农村刚出来的小伙子即将开始他们终将奋斗一生的旅程。
一
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虽然远看山上绿色葱葱,山下河水奔流,谷内鸟儿鸣叫,但若在这沿着陡峭山壁仅能容一辆车通行的小路上通行还真是需要一番胆量。好几次颠簸都让车上的年轻人一个个双眼紧闭蹲在车厢里,双手紧紧抓着厢壁,战战兢兢,还带着稚嫩的青涩脸庞吓得发白,生怕车子一个打滑就顺着峭壁掉进峡谷里咆哮的河水中去。好在司机的技术是过硬的,经过 1 个小时的颠簸顺利到达。汽车刚刚驶进一处大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锣鼓声震天价掀起来,车上年轻人吓了一跳,本就发软的双腿更是没有力气,只能在周围人的搀扶下慢慢爬下车。
“好了,碎娃们,大家都来欢迎你们呢,别怂(害怕),快下来!”壮汉对着面庞青涩的娃娃们吼到。大家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大门两边站满了人群,门楣上挂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 :欢迎新工人加入窑街矿务局一矿矿井建设。一帮人懵懵懂懂地跟着来到宿舍放下行李,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一矿革委会大礼堂,参加了欢迎仪式,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坐在主席台上讲话。这时,他们才知道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壮汉叫韩福林。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饭点,壮汉领着一帮年轻人来到食堂,喷香的饭菜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给俺来这个!”“师傅,给我盛满大白米饭!”“我要大肉片子,多盛些!”小伙子们在丰盛的饭菜面前马上恢复了活力,一窝蜂挤在窗口前争抢着打饭,在家里除了过年,他们哪里见到过这么多的肉菜,还有白米饭和大白馒头,一个个把自己的饭盆让大师傅堆得冒尖才肯罢休,有的还没等找到坐的板凳就唏哩呼噜开始狼吞虎咽。
“慢些吃,饭多的很,小心噎死你们这帮瓜娃(谑称:娃娃)。吃饱了明天好好干活。”壮汉抽着烟,一边看着这帮年轻人吃饭,一边笑呵呵的说。一帮小伙子只管拼命往嘴里填饭,哪管汉子说的什么。吃完饭,在壮汉带领下,大家绕着这个喧嚣的工地大致转了一圈,矿井的雏形在众多工人的手中已经逐渐显露出来,而他们将是这个集体中微小的组成部分……
二
响亮的喇叭在刚刚天亮时开始播放,吵醒了还在熟睡的人们。大家穿好衣服,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奔向水池边洗漱,新的一天开始了。按照当时窑街矿务局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部安排,79 个年轻人统一被分到一矿土建队,早上半天学习安全知识,下午参加矿井建设。这里的劳动可不同于在农村翻地种庄稼,装满砂石水泥一百多斤的大麻包必须一下扛起就走,堆得跟小山一样的手推车装满就要马上运到地方,中间还不能歇息,卸完就要回来装下一车。其中几个小伙子跑去挖地基,想着和在家翻地差不多,谁能想到,这地面硬的和石头一样,先要用洋镐砸开地面土层,再用铁锨一锨一锨清理碎石泥土。几天下来,在盛夏的阳光下,不穿外套会被晒得脱皮,穿上捂的满身大汗,再加上本来就挺粗糙的掌心基本都打了血泡,好几个脚掌上也磨出水泡来,小伙子们有点吃不住了,现在每天唯一美好的事情就是开饭的时候,但还没到半个月,他们发现饭菜里的肉越来越少了,油水也不足了,而别的人却能用手里的票和钱打到肉菜,这更让他们愤怒,大家觉得肯定是有人欺负他们新来的。这天下午下工之后,在几个素有威信的人带领下,二十来个比较胆大的年轻人连脸都顾不得洗,凑成一伙走向革委会的小食堂。为首的是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他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 :“原本想着来了能当国家工人挣钱呢,这来了撒(啥)都莫有,活比牛干的多,吃的还莫(没有)鸡多,肯定有哈怂(坏蛋)把我们哄哈了(欺骗了),我们找领导去!”“撒吗,要不是在家吃不饱谁跑这么远的卖命呢,一大里找他们去。”“就是就是!”冲进革委会食堂,在几个革委会成员的注视下,一帮人站在那里,心里又有点犯怵。
“你们这帮怂娃不好好吃饭去跑我们这边干撒,咋咧(怎么了),想改善一下伙食?”壮汉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黑面窝窝头站起来说道,引起了一帮革委会领导善意的笑声。
小伙子们打量着这帮大小干部的碗,里面是清的比水好不到哪去的米汤,里面的米粒都可以数的清楚,一人手里拿着个窝窝头,每张桌子上放着一盆咸菜。这,就是干部们的伙食?大家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好意思说话,在你推我搡下,大个子被推出来,吭吭唧唧地说 :“韩叔,我…我们就是想反映一哈,每天…那个活太重了,饭里也莫油水了。”“撒?你个半吊子,撒都莫学会,就想着吃。嫌苦是不是,看看,这里坐的哪个不比你厉害,吃的是撒?老实告诉你们,免费的饭就那样,想吃好的拿钱来买。狗日的,这几天你们的饭菜都是从我们嘴里省出来滴,想吃肉,好,到月底报了工,你们想怎么吃怎么吃去!”壮汉生气的把碗朝桌子上一放,半碗米汤溅了出来,在黑黝黝的桌面上汇成不规则的图案。一帮小伙子只敢用眼睛看着脚尖,哪里敢抬头。“娃娃们,从农村把你们招上来是让你们有个好工作、好前程,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要学会知足。福林,明天刚好“放高产”,你让老朱带这帮娃娃们下去先看一看,你们也自己思考一下,能吃得了苦的就留下,都快去吃饭吧。”旁边一个黑瘦黑瘦的中年人和气地说道。“哦,好的,主任。你们几个听到了?明天早上 7 点前都给我来采一队报道,谁敢再胡日鬼(捣乱),我把他腿敲断,现在都给我滚回去吃饭。”韩姓壮汉虎着脸吼道。呼啦啦!一帮半大小子赶紧跑路。“栓柱,莫想到干部吃的比我们还差啊!”一个矮矮的年轻人说道。“狗娃,你想撒哩,肯定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把好吃的都藏起来了。明天去看看,我就不信还有比我们苦滴,要真是那样,我再不粘荪(啰嗦)!”大个子顺手给狗娃来了个脖溜子,边跑边说。
三
一夜无话,大早上起来吃完饭,大家就被召集来到一矿采一队的队室参加班前会,“地球转一圈、我上两个班”“战高温、创高产,大干不歇肩”“全员保勤创高产,勇夺全矿红旗队”等标语挂满了会议室。让这些年轻人没想到的是,不光是他们几个人被安排下井,所有的新工人都被分配到各个队里,尤其不可想象的是机关的所有干部,包括他们昨天在小食堂里看见过的那些人都和他们一样坐在会议室。站在台上讲话的是个姓朱的满脸风霜的汉子,他先将本班工作任务和安全注意事项讲清楚,然后安排几个老工人负责带着年轻人们出去领工作服和防护装置。十来个小伙子穿好崭新的矿服,在老工人指导下带好安全帽、矿灯、呼吸器等,然后跟着人流登上一号井的入井人车。“嘟! ~”一声急促的电铃响起,人车带着好奇的年轻人缓缓前行,光线越来越暗,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保持足够的电量,谁都没有打开矿灯,只能听见身边人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大家的心越来越没底。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慢慢地前方出现亮光,人车也慢慢减速直到停止,这就到了么?一帮年轻人下车站在昏暗的巷道里,看着走动的人们有点不知所措。
“赶紧让开,下班的人要出井了!”前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帮年轻人正在迷糊时,从旁边靠墙蹲着的一大帮人黑压压地站起来,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才能勉强辨识出人形的轮廓,但全身上下都是黑兮兮的,只有眼睛和牙齿在昏黄的灯泡下闪烁着光泽。“妈呀,鬼啊!”有胆小的已经喊了出来。“喊个球,你们这帮碎娃,哪来的鬼,看清楚,这都是下井的工友,他们已经干了十几个小时了,快让开路让人家上人车回去休息!后面几个跟上,还没到采区呢。”
带队的队长喊道。一帮年轻人赶紧贴着墙边随着队长向前走,而这帮“黑人”冲他们笑笑,露出一口白牙,疲倦地登上人车。“大个子,这些莫不是烧炭的?咋整那么黑!”狗娃捅了捅走在前边的大个子栓柱,小声问道。“我咋知道,往前走着看吧。”越往深处走,空气也越来越浑浊,浓重的土腥味夹杂着说不出味道的臭味不住地往鼻腔里灌,呛得很多人咳嗽起来。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采区,就听前边有人喊 :“放炮了! ~”“咚!”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震的整条巷道都在摇晃,一帮年轻人扶着巷道墙壁惊恐不已,而本来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大帮人不等震感消失,一个个扛着粗大的木料,弯着腰冲进烟雾弥漫的低矮巷道。紧接着,另外一帮人手里提着洋镐、铁锨也冲了进去。
“看见莫有,这就是我们要干的活,现在你们几个按照班前会分工,都去干活去。栓柱,你个子大,跟着朱宏喜师傅打下手,你们几个等老工人们支撑好巷道顶部,马上进去,学着把煤抓紧铲到溜子上去。到放炮的时候招呼你们都远远躲到这里,明白了没?”队长拉着领头的栓柱说道。“明…明白了!”这时大个子还处于迷糊状态。“好,明白了那就提上洋镐铁锨赶紧上去干活,还愣着弄撒!快,你们都跟上。”队长朝栓柱屁股上踹了一脚。
在煤尘弥漫、溜子喧嚣、能见度很低的状况下,一帮人挥动手里的工具开始工作狭窄、闷热的环境很快使大家汗流浃背,却没一个人敢脱掉防护装置,因为他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不停有石块从头顶上掉下来,砸的柳条安全帽“砰砰”作响,偶尔砸到背上、手上硬生生的疼。一个工干下来,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等大家出井的时候,已经是繁星高挂。虽然老工人们照顾这帮碎娃,但他们出井时也都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挪着步子向浴池走去。“栓柱,你说咱们以后都像这样么?”狗娃泡在热水池子里问。“以前还以为抗大包就好累,谁知道下面真的太苦了。”“我…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栓柱回头一看,是同村的小于。“鱼干,你咋这么没志气,刚下一个井就认怂?”栓柱拍打着瘦弱的小于肩膀。“我…我好害怕,下面黑乎乎的,每次一放炮看见他们冲进去,我就怕。”小于懦懦地说。“怕个怂,放心,我这么大的个子,上面塌下来我顶着,好好干,别让人家把我们看扁了!我就不信了,他们能自己挣钱吃肉,为我们吃不上,等挣哈钱哥请你们吃肉。”栓柱拍着胸膛叫道。“柱子哥,我们吃撒去?”“柱子哥,带我吃肉。”“我要买糖吃,还要给爹妈和妹妹寄过去。”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在热水的冲刷下,暂时忘却了辛劳的工作,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谝起挣了钱去吃什么好吃的,欢声笑语在热气氤氲的浴池里不断响起…
四
不知不觉中,半个多月过去了,虽然工作很辛苦,但从农村出来的人都很朴实,在见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辛苦以后,再没有一丝抱怨,勤勤恳恳地工作,尤其是栓柱,个子高,体力足,受了教训了之后像变了个人一样,在师傅朱宏喜的手下干的越来越好,抗桩、支护、攉煤样样干在头里,让师傅和干部们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不用说,大家碗里的油水也越来越多,一个个瘦小的身躯在日复一日高强度的劳动和油水充足的饭菜将养下愈发健壮,他们学习到的技术越来越多,承担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月底是发工资的日子,上夜班的一帮年轻人十分兴奋,这将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赚到钱,一个个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八排车的生产任务已经完成,这个班完成十排车的高限指标或者更高也说不定,跟班队长和老师傅们一合计,决定再放一炮,可以超额完成任务。“咚! ~”炮声的余波还在回响,师傅带着栓柱几个人就扛起支撑木料冲了过去,将木料撑在煤顶上,沉重的压力压得木料“吱吱”作响。撑好煤顶后,后续工人马上
进来开始将煤往溜子上攉。“大家加油,这一帮煤攉完我们今天任务超额完成,到时候矿上肯定会给奖励的,到时候我请同志们好好喝一场。”朱师傅一边挥着洋镐一边鼓励。
“好,师傅,有酒不能没肉啊!”旁边有人搭腔。“就是就是,有啥好吃的啊。”“你们这帮馋怂,到时候我们买上些肉,再跟我一大里(一起)去河里筛(捞)上些鱼儿,回来给你们亮一手,知道你们这帮家伙最近肚子里么(没有)货,回来了好好吃、好好喝。”一帮人咽着口水,手底下更加卖力,很快,高限指标全部装完,大家开始向着十一排车的目标冲击。“喀 ~ 喀啦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家头顶一米见方的矸石已经松动了。朱师傅抬起头,擦了把汗,从眼前不断落下一缕缕尘土,他疑惑地抬眼看去。“冒顶了,闪开。”来不及多说什么,朱师傅一把将站在正下方的大个子推开。一瞬间,矸石“哗啦”一声掉落下来。
“师傅! ~~~~”栓柱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刨开碎石,周围的其他人也赶紧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将矸石搬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人体。旁边几个老工人比较有经验,赶紧搬来几根木料捆成床板模样,大家将师傅抬上去就向外飞奔…
五
阳光明媚的早上,十几个年轻人手里提着水果蛋糕来到医院,围着躺在病床上的师傅聊天。“师傅,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砸断腿。”大个子低下头,看着师傅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腿,眼里泛着泪花。“你个怂娃,哭个撒,我在矿上干了几十年,劳模不是白拿的,连这点防护意识都莫有还能成?看看,那么大一堆石头跌下来就把左腿砸着了,其他都是擦伤,过上两天就好了。栓柱,你娃娃有个吃苦的劲,好好干,我就等着你接我的班呢。”朱师傅笑着对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栓柱说道。“嗯嗯”,大个子抽噎的点头。“栓柱,你们这帮碎娃现在知道煤矿的辛苦了吧,为了让国家和每家每户都有煤能用,我们必须埋头苦干,为了老百姓们过上干净、明亮的生活,我们必须主动干那些脏、苦、累的活。为撒说我们窑街矿务局的矿工“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那就是轻伤不叫苦,重伤不下火线,只要脊梁骨不断,我们窑街矿务局的职工就要为国家贡献所有的力量。”“嗯,晓得了,师傅,我们会好好干的,绝不会再叫苦叫累啦!”
“你放心,朱师傅,再叫一声累,我就是孙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向师傅拍胸脯保证。上中班的时间快要到了,大家依依不舍地向朱师傅告别。当这帮年轻人换好衣服站在井口时,看着正在等车的工友那一个个并不高大的背影,头上的安全帽映射着正午的阳光,身上的工作服虽大多已经有了磨损和打上了各种颜色的补丁,但依然整洁。随着单薄的衣衫在晚秋的风中不住摆动,那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肌肉在衣服下凸显出来,那钢铁般的脊梁牢牢地矗立在大地上。那撑起希望、撑起未来的人们,就如同基石一般,甘愿默默地藏在地下,但又时刻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作者 :孙琳 窑街煤电集团有限公司 党委工作部 宣传干事)